【共】共享梦境
文/悠
BGM：《到时见》——by 尤长靖
《共享梦境》
林彦俊最近总是睡不好。
也不是睡不着，他甚至能够很快入睡——因为平日工作的忙碌，他也算是练就了碰床就睡的技能。只是每每睡着后没多久，就开始掉入纷乱繁杂的梦境之中，在各种零碎的画面和片段里，他一次又一次的旋转、而后惊醒。
真是要了命了。
睡不好带来的后遗症，除了精神不济之外，也让他变得格外敏感。因为疲惫，耐性都比平常少了一半，整个人都透着股冷冰冰的气息。
他家亲妹知道了这件事，刚上高中的女孩儿给他哥递了个粉嫩嫩的小盒子：「这个给你。」
林彦俊看着那个大小也不过一本书的长度，浑身上下透着股少女气息的盒子，内心其实是有一点抗拒的。但是女孩儿歪着头，尾音带着点疑惑上扬的一句「哥？」，马上就让他弃械投降。
盒子很轻，甚至感觉不到除了盒子本身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物品的重量。林彦俊低头摆弄着盒子，然后轻轻地打开——里面躺着一个纯白色的东西。圆圆的，中间的线条交错着成为了一张网。
林彦俊用食指和拇指把东西给捻了起来，妹妹被他的动作逗笑，漂亮的女孩儿连笑都是甜甜的。林彦俊抬眸看了自家妹妹一眼，眼神里除了笑意，剩下的全是温柔满溢的宠溺。
他把东西拿起来，这才看清楚网子下面还垂了好几条线，上面有一些羽毛和小珠子。他凑近了一些想看得更仔细，居然在小珠子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。
「这什么？」他勾着一边嘴角笑着看向自家妹妹，「是要给我捕鱼吗？」
女孩伸手挽过他的胳膊，动作带着点亲昵的撒娇：「什么呀~这个是捕梦网啦，传说中，它会帮你过滤梦境，只有好梦才会穿过网子，顺着羽毛进入你的梦里哦！噩梦会被拦在网外，第二天阳光出现的时候，就会被蒸发掉了……」
林彦俊不太信这些，他没说话，只是静静地听着女孩叙述捕梦网的传说。女孩说完，转头看他：「这个是我自己做的，我有一边做一边帮你祈祷噩梦不要来哦，你一定会睡得很好的！」
「你做的？！」林彦俊有些惊讶的低头再次端详着手上的捕梦网，确实发现网子中间的线有些大小不均。他心里感动得紧，偏又不想情绪外露，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。
「对呀，让我亲自来保护哥哥嘛。」女孩大概是敏感地感觉到他的想法，笑着说了一句，然后又张开双手拥抱他，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，还故意蹭了蹭。林彦俊后知后觉的伸手回抱，最后没忍住还是轻轻地顺了一下妹妹的头发。
他总是忙碌地为了工作奔波，在他没看见的时候，女孩儿也渐渐开始有了想要守护家人的想法。林彦俊以前看《小王子》，觉得妹妹就是小公主，天真又善良、就值得拥有爱她的小狐狸，也理应拥有全世界的玫瑰花。
小公主不知不觉地长大了，但一样怀着纯粹善良的心，像是在雨夜中拿着片大荷叶遮雨的兔子，仰着头问你要不要和她一起躲雨的时候，单纯却又真诚地可爱。
林彦俊收下了那个捕梦网，还真的把它挂在了床头。晚上临睡前，他看着那个捕梦网，看着看着就笑了：不管捕梦网是不是真的能够过滤噩梦，妹妹的这份礼物就足以让他做个好梦了。
*****
一夜无梦。
林彦俊睁开眼的时候，下意识的先看向床边的电子钟，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“10:28”。他今天早上是没有工作的，中午倒是和老师约了吃饭。他昨天原本打算睡醒之后去工作室练习作曲，但现在一觉睡到了十点半，和老师约的是十一点半，去工作室的话倒是有些尴尬。
他坐起身子，随手拨了拨睡得翘起的头发，视线落到了捕梦网上。然后他眨了眨眼，仔细地看了三遍之后才确认自己不是眼花——捕梦网上，坐着一个小人儿。
「哎你谁？！」刚睡醒的大脑还有些迷糊，他憋了半天，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几乎要破音的问话。
小人儿顶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倒是挺可爱的，见林彦俊问他话，还对他扯出个笑脸：「你好，不过我没有名字欸，不能跟你自我介绍了。」
「Oh my god你哪来的？」林彦俊确信自己听见了他说话，觉得自己可能病得不清。他双手拍在脸颊上想搞清楚这是梦境或现实，结果拍得有点用力，倒把那个小人儿吓了一大跳：「你做什么啦！」
他从捕梦网上跳到林彦俊的肩膀上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脸，语气居然有点责怪：「干嘛那么用力啊，你是笨蛋吗？」
林彦俊有那么一刹那很想回他一句「你才是笨蛋」，但最后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，问起了更重要的正事：「Ok fine，那你告诉我，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？」
小人儿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，啪的一声整个人面朝下的瘫在了林彦俊的枕头上。林彦俊差点笑出来，但又觉得现在不是笑的时候，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，佯装严肃：「抗拒从严，坦白从宽。」
「是你把我叫来的啊，你怎么还问我？」小人儿从枕头上站起来，头发乱糟糟的，活像是顶了个鸟窝，语气也从原本的带点委屈变成了隐藏怒气，「难道你是开玩笑的吗！」
林彦俊觉得自己就是人在家中躺，锅从天上来。他无奈的又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，颇有些无奈：「听着，我绝对没有叫你来。你看，我一个独居男人，还每天东奔西跑的一天都顾不上三餐，我把你叫来干啥？做我的田螺姑娘吗？」
小人儿气得脸颊都涨红了，扯着嗓子朝他喊：「你这个骗子！我可是捕梦手，谁要当你的田螺姑娘啊！」
「捕梦手？」林彦俊很快抓到了重点，他低头看着那个顶多他手掌高的小人，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，「所以你是这个捕梦网成精了？」
「林彦俊你这个大笨蛋！」
林彦俊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倒在床上。刚刚就觉得这个小人儿有点似曾相似的感觉，现在听着他提高语调的怒吼之后，他的脑袋里马上就出现了一个人——尤长靖。
笑着笑着，他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。尤长靖啊，那个在他生命里留下浓重的一笔之后就不得不分道扬镳的人，直到现在都还是他心口上拔不掉的一根小刺儿。
他始终还是念着尤长靖，每一次想起的时候依然还是觉得呼吸道乃至心口都火辣辣的疼，但他却又甘之如饴。因为他和尤长靖的爱情，由始至终都伴随着强烈的疼痛。
爱是什么呢？林彦俊以前说不出个所以然，现在也不是能扯出一套套理论来高谈阔论的类型。只是和尤长靖在一起之前、在一起之后感受到的爱，都特别得让他不得不刻骨铭心。
他们在一起的路并不是那么顺遂的。就像是很多电视剧的狗血套路一样，他们之间总是在错过。林彦俊还记得，最开始自己喜欢上尤长靖的时候，不小心袒露心声却把他吓得够呛。那个时候的他看着尤长靖努力想粉饰太平，却又控制不住害怕他的靠近时，除了后悔，更多地是难过。
你真的，就那么害怕我吗？害怕到，现在都不再和我聊心事，甚至不敢和我独处？
可是，我就只是喜欢你而已啊。
那天晚上，林彦俊独自站在阳台的时候，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。他一愣，转头看过去，就看见黄明昊挂着浅浅的微笑看着他。
黄明昊年纪虽然小，可是身上莫名的就有一种令人信任的感觉。林彦俊倒也不是把他当做一个倾诉的对象，而是认认真真地把这个小孩当做一个伙伴，来讨论关于“喜欢和爱”这一件事。
范丞丞和黄明昊算是半个青梅竹马，在一起的时间挺长了。林彦俊算是少数知道他们俩关系的人，在得知的那一天，他举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范丞丞的杯子，很轻很快的说了句你们会幸福的。
他始终是那么相信的。只要相爱，就能够幸福。
黄明昊那天陪他站了好久，最后说了一段话。他搭着林彦俊的肩，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夜晚蝉鸣，居然有些令人鼻酸的感觉：「虽然喜欢一个人是你的自由，但是面对自己无法回应的情感，其实也是痛苦的。不管是不喜欢、或是不能喜欢都好，当你的喜欢变成了他的压力，我想可能就是暗示你，是时候整理一下这种感情了。」
林彦俊没有问他，这番话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放手，但是这段时间他也觉得疲惫。其实有时候他只想和尤长靖像以前一样相处，可是那人一看见他靠近，那双大眼睛就藏不住情绪，不安得让他舍不得再走近一步。
林彦俊望着月亮，觉得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他自动与尤长靖保持距离。吃饭的时候选择最远的对角、晚上在工作室待到很晚才回房间、练习时也至少保持两个人的间隔。
他以为，这样的方式就能让尤长靖好受一点。结果那天练习结束，尤长靖就叫住了他。
「林彦俊，」他的声音还带点喘，那是激烈运动后的证明，「你一定要这样吗？」
我又怎么样了呢？林彦俊觉得自己要委屈死了。他转头看着尤长靖，那人被汗浸湿的刘海贴着额头，脖子上还挂着条毛巾，简单的白T运动裤，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的少年。
怎么会那么喜欢呢？他想，可是这个问题注定没有解答——他就是喜欢，喜欢到哪怕尤长靖躲他、质问他，他都还是那么喜欢。
「我这样，你不是会比较开心吗？」林彦俊低着头回答，他其实并没有讽刺的意思，但语气听起来就是莫名的带着点讥讽。
果不其然，尤长靖似乎有些被惹恼了。他蹙紧了眉，再次说道：「你是什么意思？我逼你这样做吗？」
林彦俊抬起头，汗珠滴进了他的眼睛，刺刺地，有点儿疼。他眨了眨眼，尽量平静的回话：「没有，我没有这个意思。」
尤长靖小笨蛋，我只是不忍心看你那么害怕而已。
尤长靖见他态度平静，也跟着冷静下来。他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轻轻地问出了自己喊住他的最关键目的：「那你为什么要躲我？」
他的声音轻轻地，还有点儿颤，乍听之下居然像是在哭。林彦俊紧紧攥住拳头，用尽力气忍下了拥抱他的冲动：「我没。」
「你每天在工作室待到那么晚才回房间、吃饭也都坐得那么远…」尤长靖顿了一下，「练习分组时还不跟我一组，难道不是在躲我吗？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吗？」
林彦俊受不了眼睛的刺痛感，抬手轻轻压了一下。他有些疲惫的哑着嗓子反问尤长靖：「难道不是你先躲我吗？你说要像以前一样？尤长靖，我走近你，你就吓得一动不动，我怎么敢再靠近你？你现在这样问我，是不是有点自私？」
尤长靖站在他的对面，没再说话。林彦俊以为他是默认，结果下一秒，那人走了过来，抬手在他的脸颊轻轻擦过——那是一个帮他擦泪的动作。
「林彦俊，抱歉，我承认我是有点吓到。」尤长靖轻轻叹息，「朝夕相处的队友说喜欢我，我总要有个适应的时候吧。笨蛋小林，你不要哭啦，你一哭我也想哭了。」
他这样一说，林彦俊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流了泪。原来不是因为汗滴进眼睛，而是心上的伤口曝露在空气中，让他不由自主的眨出了眼泪。
「那让我们一起，试着像以前一样好不好？」尤长靖小声的说着，「林彦俊，我很珍惜你。」
是啊，你很珍惜我。只是我想要的，远不只是珍惜而已。
林彦俊闭着眼，最后还是沉默着点了头。
在你面前，我就像是个牵线木偶，任由你怎么操控。只要你开心，我好像什么都可以承受。只有心脏隐隐传来的疼痛告诉我：你也是一个人，一个需要被爱的人。
*****
「林彦俊，你在这里坐好久了，我肚子饿了，可不可以去吃饭了？」
林彦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：「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来？你不是什么捕梦神吗，干嘛不好好待在家就好？」
「我是捕梦手！」小人儿纠正他，然后跳到了他的手边，「走啦，我肚子饿的话就没办法帮你过滤噩梦了~」
林彦俊本来是不打算答应的，但是小人儿的语气和表情总是让他想起尤长靖，最后他还是无奈的站起身：「走吧。」
尤长靖也是个贪吃的人，虽然后来总是被迫减肥，但是说到食物时，他那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总让林彦俊觉得好笑又可爱。
怎么又想到他了？林彦俊甩甩头，打开了店员递给他的菜单，小声的问小人儿：「你要吃什么？还是我点了，你吃一点我的就好？」
小人儿在菜单上看了一圈，最后居然给点了个清淡的汤面。林彦俊傻了眼，小声和他讨价还价：「喂，不是吧，你要一个人吃一碗啊？」
小人儿说得理直气壮：「不是，我是让你点这个，然后我再吃你的。」
林彦俊在心里萌生了把小人塞进下水道的想法。小人儿似乎是感知到他在想什么，居然转头瞪他：「你最近难道不是肠胃不舒服吗！就点这个！」
「你怎么知道？」林彦俊觉得他好笑，没注意到自己一问出口的瞬间，小人儿绷直的肩膀和背。他最后真的点了那碗汤面，小人儿吃了几条面条，喝了一点汤就窝在他的大衣口袋一副想睡觉的样子。
林彦俊吃饱之后，慢悠悠晃回公司。小人儿从他的大衣口袋露出一颗头来，看着街景，眼神居然有些怀念。
回到公司后一样是待在工作室，晚餐也一样是小人儿催促威胁撒娇三管齐下才出去吃。和平常没什么差别的日子，却因为有了小人儿的存在多了一些活力。
林彦俊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人儿简直就是个管家，管着他按时吃饭，还得吃清淡、对肠胃负担轻的事物，管着他早点睡觉，睡前还煞有其事的对他说：「我会保护你不被噩梦袭击的。」
伸出一根食指摸了摸小人儿的头，林彦俊觉得自己的心底居然蔓延上了几分温暖：「好，你保护我。」
尤长靖曾经也说过，他不希望林彦俊一直以保护者自居。两人在一起后，尤长靖也对他说过好几次了：他们俩都是男人，他也想要和林彦俊并肩，甚至在林彦俊难过、受伤的时候成为他的盾，为他抵挡娱乐圈里的长枪短炮。
林彦俊嘴上应着知道了知道了，但几乎都没往心里去。说实话，他一点都不希望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并肩作战，他宁愿自己撑着，给尤长靖留出一片纯净美好的园地。并肩作战什么的，偶尔打游戏，或是一些夜晚运动的时候感受一下就足够了。
尤长靖气的要命，嘴里骂他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撑，却又心疼得抱他抱得很紧。在他们俩在一起之前，也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争吵与拥抱。
那一次，尤长靖真的气得不轻。他的所有怒火，在弯弯绕绕的心思中成了委屈，最后变成眼泪落在林彦俊的心上。林彦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尤长靖说的话，那人就这样眨着还泛着泪的大眼睛，带着哭腔问他，凭什么一切都自己决定。
那是在他们决定努力像“以前”一样相处之后一段时间的事。林彦俊始终做不到像以前一样，他看着尤长靖，就想起那人之前看他时怯怯的眼神——而这个认知令他很痛苦，他不自觉地又开始闪躲。
尤长靖在默默忍了几个月之后，终于受不了了。他们又去了老地方谈话，尤长靖开门见山：「我们不是说好像以前一样吗？」
林彦俊看着他，最后有些挫败的低下头：「我做不到。」他顿了一下，又继续开口，「尤长靖，这个要求对我来说，真的太难了。与其这样，不如直接…」
他没说完，但很确信尤长靖会理解。
尤长靖估计是忍久了，一下就爆发了：「你说我自私，你难道不自私吗？你先说的喜欢我，我不过是一时适应不来，你就开始躲我了！上次说好要像以前一样，我也很努力地想要像之前那样，和你聊聊心事聊聊梦想，可是你怎么回应我的？你哪一次不是只说些嗯嗯啊啊的，一点都没有要继续聊的意思？」
他喘了一下，再开口的时候冷静了很多：「你真的喜欢我吗？林彦俊，这段时间以来，我只觉得你讨厌我，讨厌到不想和我多待一秒。」
林彦俊猛然抬头，跨了一步站到他面前。两人的距离很近，尤长靖甚至可以清晰听见林彦俊呼吸时不太稳的节奏。
「你说我讨厌你？」林彦俊有些咬牙切齿，这段时间他何尝不痛苦。尤长靖还微微仰着头看他，林彦俊抿了抿唇，突然低下头凑近他的唇，尤长靖一见他的动作，马上闭上眼睛，身体僵直。
「呵。」林彦俊冷笑了一声，尤长靖没敢睁开眼，只听见身后的墙壁传来“砰”地一声，他吓得一颤，再睁眼时就看见林彦俊单手打在墙上的样子。
尤长靖愣在原地，林彦俊收回手，很快藏到背后：「我刚刚，真的差点想揍你。」
但是，我发现，我果然还是舍不得。
尤长靖想拉过他的手看伤口，林彦俊却很快的退了一步：「尤长靖，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。我向你道歉，但你如果不喜欢我，就别再给我希望了。」
别再晚上给我留一盏灯，别再把我喜欢的菜偷偷挪到我面前，别再笑着笑着扑进我的怀里，别再说话时不自觉看我了。
我真的，觉得很痛苦。
*****
林彦俊今天半夜的时候突然醒了。不是做梦，而是莫名其妙的就醒了过来。
他侧过头想要看向捕梦网，却看见小人儿坐在捕梦网上，一边哭一边轻声喊着林彦俊。他愣了一下，半闭起眼睛偷偷观察，没敢出声。
小人儿哭了一阵，抽泣声慢慢止住了。他从捕梦网上跳下来，挪到了林彦俊的枕头旁，林彦俊赶紧闭上眼睛装睡。
「林彦俊…」小人儿轻轻地又唤了一声，林彦俊能感觉到他的小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，然后又是一声轻得像是叹息的呼唤，「笨蛋小林…」
笨蛋小林，全世界应该只有尤长靖会这样叫他。林彦俊心里一颤，差点没忍住就睁开眼睛质问小人儿。
「还要人管着你好好吃饭、按时睡觉，真的是笨蛋啊…」小人儿喃喃自语，「你这样，谁能放心呢…」
后半夜，林彦俊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早上，看着一样对他笑的小人儿，林彦俊犹豫了几秒，还是没有问出口。小人儿就像之前一样陪他去公司，今天录歌的时候，林彦俊还借故想听他唱歌，半逼半哄的让小人儿开了金口。
真的好像。林彦俊看着小人儿闭着眼唱歌的样子，觉得自己居然心里有点泛酸。
尤长靖，真的是你吗？
*****
在一起是尤长靖提的。
他站在林彦俊面前，似乎有些紧张，但是语气出乎意料的坚定：「林彦俊，你说喜欢我，还算数吗？」
林彦俊抬眸看了他一眼，几秒后低低地嗯了一声。
尤长靖做了个深呼吸，然后伸手拉过他的手：「那我们，试一试吧。」
林彦俊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。他盯着尤长靖看了几秒：「你逗我玩？」
面对他这样的反应，尤长靖没有生气。他坐到林彦俊身边，声音小小地：「林彦俊，我不知道，但我觉得我好像也是喜欢你的。所以我想试一试，你愿意吗？」
林彦俊转头看他，尤长靖眼神澄澈得几乎要让他看进心里，他心里一惊，又撇过头。尤长靖也不急，只是坐在他身边，安安静静的等着。
「尤长靖，你认真的吗。」
「林彦俊，」尤长靖唤他，「看我。」
林彦俊转头，唇上一片温热。鼻间还有尤长靖的鼻息，能够感受到他确实的温度。
「抱歉，让你久等了。」
充满疼痛的暗恋变成了双向箭头，这大概是最幸福的事。他们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爱情，林彦俊甚至想过，如果有下辈子，他还是想和这个人一起走。
中国有句老话，叫做情深不寿。林彦俊本想，真要说情深不寿，可能先栽下去的自己更合适，可是世界上发生的事总是难以预料，收到消息的那一天，他甚至连流泪都做不到。
尤长靖给他留了首歌。这件事是尤长靖的制作人老师后来才告诉他的，说尤长靖指明要给他，歌曲的名字林彦俊只看了一眼，就不敢再看歌词——《到时见》。
录歌的过程，对林彦俊来说，既痛苦又怀恋。他唱着唱着，眼前总会浮现尤长靖的脸，对他撒娇似的笑、对他假意嗔怒的瞪眼、还有最多最多的，是他认真看着自己的样子。
生命有过你的爱，不止有回忆可依赖。
你一定不曾离开，换个方式存在。
宇宙或是人海，请把我认出来。
*****
林彦俊戴着单边耳机，耳机里播放的是自己唱的《到时见》。他听着听着，冷不防唤了一声「欸，尤长靖。」
「嗯？」小人儿很自然的接话，还转过头看他，「干嘛？」
然后在看见林彦俊眼眶盈满泪的时候，才意识到不对。他愣了一下，然后像是释怀一般地笑了：「笨蛋小林，你还是认出来了啊。」
林彦俊把脸埋在手心里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。真的是尤长靖，是那个自己爱了好久好久的尤长靖，是那个自己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了的尤长靖。
小人儿，哦，不，应该说是尤长靖，站在他的膝盖上，伸手给他擦眼泪：「笨蛋小林，不要哭了啦，我现在抱不了你啊。」
林彦俊空出一只手，轻轻把他揽进自己怀里。他哭了很久，直到情绪稍微平复的时候，才发现原来尤长靖也哭了。
「林彦俊。」尤长靖凑上前吻他，对林彦俊来说感觉不出那是一个吻，但他还是闭上眼，仔细的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爱人。尤长靖蹭了蹭他的脸颊，声音还带点哭过的鼻音：「我们不会分开了。这辈子，我还能陪你过这辈子。」
林彦俊又想掉泪了。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么能哭的人，扁了扁嘴赶紧把泪意压回去。
尤长靖听见他的耳机传出的歌声，坐在他的手上轻轻跟着唱，但是歌词改了几个字。
其实我从没离开
换个方式存在
生命有过你的爱
不止有回忆可依赖 喔
我从来不曾离开
换个方式存在
我的心决不会更改
当我重回你的胸怀
宇宙或是人海
请把我认出来
林彦俊听着他的歌声，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，他低下头亲昵的用鼻子碰了碰尤长靖：「我认出来了。」
尤长靖亲了亲他的鼻尖：「谢谢你认出来。」
*****
回家的时候，林彦俊喊住了自家妹妹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：「你上次做捕梦网给我的时候，真的只是祈祷我不要做噩梦吗？」
妹妹眨了眨眼，非常淡定的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。
林彦俊狐疑的看着她好几秒，最后还是点点头，放弃纠结这一件事情。
妹妹看着他的背影，低下头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。
哥，抱歉啦，我没跟你说实话。我祈祷的不是噩梦不要来，是希望你要幸福。虽然不知道捕梦网有没有许愿的功能，但我想，只要真心地祈祷，一定能够传达到神明的耳朵里吧。
一直以来都是你竭尽所能地想着保护我，保护家人。一直到长大之后，我越来越觉得你是我的哥哥，真的是一件好幸运、好幸福的事情。所以，我也希望你永远幸福。
因为我们是血脉相通的家人，是情感的根源、是永远的羁绊、是无论飞了多远，我也愿意为了你回家。
所以你幸福的话，我也才会开心哦。
—End—
因为我出了些状况，原本打算用来联文的是另一个梗，但就是…嗯，出了点意外you know。
这篇是今天下午六点半才开始码字的，非常热腾腾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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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浅浅带我这个消失一段时间的小透明玩（笑）
